河南烩菜

一身运动装

冬日里的武汉，冷冷清清，中午去了趟公园，一路上，黄叶铺幽径，枯荷满池塘。不尽长江载着夜夜孤月，无边落木荡起丝丝乡愁。

解愁最是乡味，中午外卖，点了一道河南烩菜。
吃一道旧菜，发一篇旧文，解一解乡愁。
长三角终于出梅了，面对期许已久的烈日却如叶公好龙一般避之不及。工作日的早上顶着大太阳上班，总得安慰自己：每天就这十几分钟的间能晒到太阳，好好珍惜。
这是在杭州的第三个周末，吃够了工作餐终于挨到周末，食物可以有一定的选择余了。初到一个新的环境里，忍受着烈日与难吃的饭菜，思乡之情海上升明月一般悠然而起。小时候去大姑家附近做活，每到饭点，大姑总是说：多吃点，吃饱了不想家。初到杭州的两个周末里，我吃了两次河南烩菜，期望通过对胃的满足缓解对家的思念。
在杭州吃到河南烩菜，有偶然中的必然。
在美团外卖上游荡时，看到河南烩菜四个字时，着实吃了一惊。在河南并不会称烩菜为河南烩菜，就如台湾卤肉饭在台湾只叫卤肉饭。其次，烩菜并不是一道名菜，更不可能出现在餐馆的菜单上。
世人说，抓住男人的胃就抓住了男人的心，想来是因为食物本身的色香味，能从各个角度承载人们对家最直接感受。饱腹感不仅能给人安全感，还有饱暖思淫欲起承转合之功效。
食色，食色，饭香怕也一样，能倾人城，能倾人国。
想必老板是对漂泊在的外河南人，迫切需要用家的味道，犒劳思乡最切的胃的需求，体会深刻。
但烩菜本身是拿一些厨余边角料的做成，登不得大雅之堂。一般是在家做菜时图省事的一种做法，将手边能找得到的食材一锅烩上，图的是个方便快捷。
这也意味着每家做烩菜的材料都不同，味道也必然迥异。所以，当看到外卖里有专门做河南烩菜时，好奇撺掇着期待点了进去，一窥究竟。

下单40分钟，外卖送到。趁着饭菜尚温，打开包装，烩菜，小酥肉，馒头，我倒要尝一下这家的味道到底正不正宗。
夹起一块小酥肉急忙送入口中。
那感觉，像是与多年不见的老同学聊天。人还是那个人，过往的记忆也依旧历历在目，但就不是曾经那个味儿了。
那感觉，又像是坐在去县城的客车上，车还是当年的车，售票员和司机也未曾改变，却再找不回十几年前进城的心情了。
饭菜里虽然充斥着家的味道，但总莫名的让人屡屡出戏。一次次在塑料饭盒里尝试夹起那越夹越碎的粉条时，你分明知道这不是家，它只是像家。
那久煮不断的红薯粉条，它不在这里。
当夹起埋在烩菜深处藏着的豆腐块，一口咬下时，豆腐与牙齿之间的作用力也明确的诉说着，它的卤水不是石膏。压制豆腐的石头，重量明显不足，放置的时间也不够久。
那筋道的，唇齿留香的豆腐，它也不在这里。

当夹起烩菜里的白菜帮咬下时，感受到的不是白菜的甜脆，而是它对于长时间待在一次性饭盒里的自暴自弃。
唯一没有变的是对烩菜里胡萝卜的记忆。
倒不是胡萝卜本身有多特殊，而是对胡萝卜的不喜欢，贯穿它的软与脆。能穿越时间绵延至今的，是厌弃的味道。即使它只保留了少量特征，对它的不满仍能倾泻而出。
毁掉回忆最好的方式就是故地重游和旧事重提。如今还得再加一项，旧菜重吃。
我记忆里的你，不长这样。

记忆里，各家的烩菜最少不了的搭配，有五花肉，粉条，油炸豆腐以及大白菜。
五花肉最好是养了一年的土猪，肉质劲道有嚼头。肉的肥瘦比例以三七开为最佳，多一点肥腻，少一点干柴。
粉条是这个救场小能手，是各家必备。腊月是制作粉条最好的时间，忙了一年的农活，人们有充足的时间将一道道工序做的扎实。红薯磨碎，河水冲洗，萃取出淀粉，硫磺熏蒸，晾晒，碾碎。做成的粉条，还要再度经历三冻三晒。
粉条的韧性，在红薯从七分石三分土的山坡上长出来时，已然练就。
做油炸豆腐的老豆腐，选取最为讲究。一定不能是超市里那种买回来放一小会能渗出一半的水来的豆腐。它要足够老，足够硬，足够弹，这样才更有嚼头儿，论气势是不输五花肉的。
白菜要选下过几道霜之后的，能从中吃出深秋初冬早上的寒气来。吃烩菜的天气也有讲究，一定要选在年关将近的十冬腊月里，最好门外下着鹅毛大雪天，没膝深的雪才配的上这一碗热气腾腾的烩菜。
人们吸溜着烩菜的汤汁来抵御室外的寒冬时，烩菜不再是餐桌上的配角，它融汇各家所长，它有着自己独特的故事，它完全可以承载起日后游子对家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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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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