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闲话～冬储大白菜

想往未来

天凉快下来了，按过去的日子，又快冬储大白菜了。


过去，没有任何一种蔬菜能够像大白菜那样在北京人的生活里如此不可替代。过去，有统计说，在30多年前，北京冬天的菜市场上，95%的销售额来自大白菜。
每年秋末冬初，是大白菜作为“冬储菜”销售的旺季。千家万户齐出动，购菜、运输、晾菜、贮菜，是北京人年年必做的功课，绝对是一幅繁忙而有秩序的风俗画。
最早我记得是郊区的菜农们用马车、排子车往城里送菜，一边走，一边卖。
后来有了菜站，人们就到菜站去购买。我记得那时候大白菜从乡下运到菜栈，是夜里的事。到了白天，“冬储大白菜”就像一场规模宏大的群众运动，热火朝天地展开了。
北京大街小巷的人们都投入到声势浩大的买，运，存大白菜的运动中去。


那时候，我还记得我在上小学。即便是小学，每年也要组织学工，学农活动。
那时候的学农，大概率的就是去郊区，帮忙收大白菜。
北京人形容商品价格非常便宜，通常都会说“简直就是个白菜价”，而我记得冬储大白菜的价格极其便宜。即便，有些孩子多，生活不是特别宽裕的家庭，买个几百斤，上千斤大白菜，也不是特别吃力。
买完了，如何把堆积像小山似的几百斤大白菜，运回家，也是要点本事的。
当时如果亲朋邻里中能有辆三轮车把自家买的大白菜送到家，是能让上岁数的大爷大妈高兴好几天的美事。
大多数的北京人是全家总动员，有用地排车拉的，有蹬三轮车运的，也有用自行车驮的或者用自制小拉车、儿童车，慢慢往家运的。
那时候胡同里、大杂院里的邻里关系特别好，往往是一家买菜，几家帮忙，装车、拉车、搬运，院里院外都是忙碌的人影儿。


大白菜运到家门口，系着围裙、戴着套袖和手套的家人一齐上阵，大人们都身强力壮，用搓衣板当作搬菜的工具，将运输效率最大化，就连孩子，也每次抱一棵白菜，跟在大人身后跑来跑去。
由于买来的大白菜要吃一个冬天，怎样妥善储存则是一门学问，对此，北京人更是技巧多多。
北京的冬天西北风寒冷而干燥，冷了，零下了需要遮盖，不然就冻了没法吃了；起风了，也需要保护好，不然菜就被风干了，损耗惨重；天气太好，温度过高也不行，菜容易“烧心’，也不能吃了。
所以，新买的大白菜一般要先放在阴凉的地方晾几天，人们一般选择通风好的房檐下、墙根儿边、窗台上，把大白菜一一码放整齐。晾过的大白菜还要精心地用小木条架好，或是盖上能保温的草帘子、旧毛毯或小棉被，有条件的更是细心的把白菜用报纸分别包裹好。
为防止雨雪，大白菜上面还要加盖大张的塑料布，完全是关怀备至的模样。
要是院子里宽敞，还可以挖个菜窖，那样储藏的效果更好。
大白菜存好了，人们才算消停了。剩下的，就是怎么吃这几百上千斤的白菜了。


白菜的吃法太多了，煎炒咕嘟炖，怎么做都行。想吃点好的，涮羊肉，（对，当年涮羊肉就算好的）离不开大白菜，想吃口热汤面，离不开大白菜，家里突然来人了，想喝两口，大白菜也能救急。
家里最常做的，醋溜白菜，熬白菜豆腐，都用大白菜，即便是国宴那种高大上的场合，大白菜也能以开水白菜的身份出现，也不丢面子。
现在，菜的种类多了，人们的选择也多了。但是，我总是觉得，大白菜如同厨房里的正宫娘娘一样，有它，心理就不慌。厨房里不论缺了什么，主菜，配菜，大白菜都能顶上，而且绝不难吃。
现在，多少年过去了。北京人基本上已经告别了冬储大白菜的习惯。当时，那街里街坊的独特景观，再也见不着了。大白菜成了曾经的温饱记忆，也是温暖、祥和、聚富贵吉祥之气的象征，给生活多一份自信和勇气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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